韩婷婷当初的消失,毫无征兆。从认识她,到和她交往,所有一切仓促间结束。和韩婷婷熟悉的,也就他、徐河俊还有一个姜妍斗,除了他们三个人,没人意识到她的“失踪”。

        要是走失了,还能到警察局报案,韩婷婷这种情况,换了芯子依然在正常生活,连说都没处说。当初那个蝴蝶结女高中生,从她转校金烈就没再留意过,昨天见过韩婷婷,突发奇想想将她找出来。想问她,那个真正的韩婷婷去哪里了,现在那副身体里是他认得的那一个人吗?

        按他的直觉,他认识的“韩婷婷”确实是回来了。虽然她变成了他完全不认得的样子,也变得完全不认识他。她接了电话,那时候,他其实就该认出她。记忆早就模糊得不再有参考价值,他仍相信电话里韩婷婷的语气与那个在电话里向自己抱歉的女孩如出一辙。发音的习惯相似,因为当初她是用中文的方式念韩语。

        从韩婷婷家里回来,金烈就坐立难安,被自己汇总一天的蛛丝马迹所得来的真相搅得头脑发昏。他找不到人来分享自己的心情,调出通讯录里徐河俊的名字,过了几秒还是按暗了手机屏幕。

        第二天在公司工作,他丝毫不在状态。好在有个人办公室,安的又是单头玻璃,只有职员害怕被领导监督的份。除了偶尔进来几个人上交文件汇报汇报情况,他独自往靠椅一倒,敲着签字笔在那儿发愣。金烈发愣归发愣,该做的事早就做完了,下午还连开了两场会,熬过一天,下班被前台喊住。

        “快递?我的?”金烈的私人信件从来不会寄到公司,他掂一掂那个裹得严严实实大小刚比手机大了一番的快递,扫一眼快递单子。寄件人没填名字,只留了一个手机号,立马就打开手机拨号键,按到第五个数字就剩下一个联络人——韩婷婷。

        他本该猜到那是她许诺的相片,昨天刚才拍完今天就收到成品,没想过韩婷婷会如此高效。撕了快递单揣在口袋,问前台小姐借了手工剪把缠绕在外头的胶布一剪子剪开,再把那个秀气雅致一看就该属于某个女孩的相簿从里头倒出来,前台比金烈更难掩惊讶。

        这件东西,一看就不是金烈的。一般人寄东西少有不把寄件写全的,那人好像要刻意隐瞒身份一样。前台直觉自己挖掘到金烈的感情八卦了,绷着脸低着头,忍着没在金烈眼皮底下向公司同事通风报信:公司里的青年才俊看似要被人给挖走了!

        金烈下到地下车库,坐进车里把照明给打开,就着不怎么明亮黄澄澄的光线翻开相簿的第一页。韩婷婷写了两行字,一行中文,一行是韩文注解,写的是“for金烈”。简简单单几个词愣是占掉大半页的空白,她就是不肯多费笔墨。再之后是他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笑着的、沉思的、五官揉皱的、面无表情的、张眼的、闭眼的、仰头的、俯首的,没有镜头的诚实记录他都意识不到昨天和韩婷婷在一起,在他脸上演绎过这么多丰富的情绪。又将不多的合照翻出来看,眉眼间没了当初的青涩与纯粹,少年长成了青年,身边开怀大笑的女孩变成不出镜掌镜的那一个。

        埋在心口,趋近平缓的稚嫩爱情,在无人问津的冷僻之处一点一点酝酿成熟,却经年扮演着一株杂草。这一刻,好像终于到了可以开花的时候。

        他的手微微在颤抖,按了三次才成功地拨通韩婷婷的号码。她接的不快,十几秒让他的呼吸一停再停。韩婷婷身处在人声喧嚣,而他这里一片静谧,小到她的呼吸,大到她身边的伴奏,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能将他牵引到她身边。昨天用电话的方式通知她惠存下他新换的联系方式,成为他近来最引以为智慧的一件事。

        “我收到了。”这是联系她现成的由头,不假思索就用上,电话里不适合谈论太重要的话题,听到她的声音就满足。电话那头她在邀功,“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还满意吗”,握着电话的手不明缘由就变得僵硬起来,好像全身上下联合起来在抵制积压的难过。他和不会说话就被抢走心爱娃娃的小孩子没差别,从没试图用言语表达过自己对韩婷婷离开的不解和痛苦,这一刻依然无处说起。

        “幸好……你回来了。”她一回来,所有的等待都有了价值,不再是茫然无期的绝境里他一个人的执着。眼里被咸津的液体洗润,她既无法体会他的情感,他也不打算把自己的“一厢”袒露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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