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的告别并没有引起太多的轰动,张若虚在女儿的面纱上施了点小法术,使得普通人无法意识到面纱之下的容颜。顾倾对此也是后知后觉,等到他们父女二人离开海边渔村,沿着大河江一路往西时,偶然间她瞥见自己的水中倒影,才惊觉之前小伙伴的反应太过平淡。

        “爹爹,这面纱好厉害!”顾倾全然没有发现在着短短的半日当中,她心中父亲的形象被无限拔高,那个十几年如一日天天出海捕鱼的男人彻底消失了,只剩下那只素白的手,那张沉静冷毅的脸,那双平湖映月的眸子和那阵拂过脸庞的白月色清风。

        张若虚笑笑不语,此次离开居住了十五年的小村子,是因为他已经在修行的路上走出了自己的一步,但前路渺渺,所以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给自己和顾倾涨涨见识,同时也找机会和其他修行中人交流一下。在过去的十五年中,每当月圆天明的夜晚,为熟睡中的顾倾盖好被子之后,他就会来到海上,盘坐于浪花之上,全力运转自己的功法,让心潮与海潮共鸣。甚至在海潮不显的季节,他还会用心潮唤醒海潮,以期能够实现新的突破。

        但自我摸索实在是困难重重,到后来他也逐渐有所明悟,自己当初能够在那样极端的环境下活下来并悟出自己的道路,全赖天命所钟,顿悟出天人至理。不然纵观古今,有几个人能够在濒死时以凡人之躯开一条大道?

        对于自己的功法,张若虚确信是能够走通,乃至走下去的,但他对于自己的功法到底能够排得上什么水平,自己现在的修为又算在什么境界,是全然没有什么概念。偶有所获也是从顾倾看的话本里得到的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比如说什么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大多是参杂了作者的私人感情在其中,作品的水平也是参差不齐,甚至于作者本身是否是修道中人还有待定夺,实在是不能拿来当作理论依据。

        但《春江花月夜》确实表现出了很多神异之处,比如在夜色下能提升五感,在流动的水旁边能加强法术,在春天能够唤醒生机,在月色下能凝聚月华,在花……这个说来确实有些惭愧,张若虚在发现自己的功法似乎能够与一些自然界的现象产生共鸣之后就到处实验,偶然一次误入花丛之中,心潮变急剧地翻腾起来,忧思,情丝一并用上心头,若不是他在生死之间徘徊数次,心智之坚定远超常人,在失控之前停止运转功法,顾倾恐怕真的会多几个娘。

        自那以后他就对花丛茂密之处敬谢不敏,对于这个从古诗中衍生的功法的诡异功效他也有着自己的猜想,或许这些奇特之处真的和诗章有关,但原诗是一个整体,虽然在写景,但实际上参杂着部分叙事和抒情的部分,所以他仅仅凭借第一句诗创造的心法是不完全的。可惜着十五年来,修为越发巩固,心性也越发成熟,但碧海苍月却不曾变过,每次有所领悟,却总是觉得对不上味,还不能草率地将第二句的意境强赋其中。

        父女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听着江水昼夜不息的波涛声,欣赏着这个世界,顾倾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自然是对什么都好奇。这孩子从小就非常聪明,尽管张若虚作为一个现代社会下成长起来的人,有时候也会陷入一些奇怪的牛角尖里,往往都是顾倾点破其中的关键。

        “爹爹你看,前面有个村子,咱们过去歇息一会吧。”顾倾兴奋地大喊着,但张若虚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僵硬,修行之后他的五感就有了很大的提升,并且随着功力的不断提升他的身体素质也在越变越好,所以他很清楚地看见那个在村头卖猪肉的汉字的容貌——是当初抛弃顾倾的男人。

        十五年来,张若虚最为纠结的事情有两件,一件就是到底要不要告诉顾倾她的身世。她非常清楚自己对顾倾的爱和真正的父亲没什么两样,但每当他对上那双清澈透亮眼睛时,他就怎么也开不了口。他不愿意去想顾倾知道养育了自己十五年的父亲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他知道那种疼绝对不比心潮遏制不住时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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