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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心雨看了看周围一众满脸期盼的高级将领,微微一笑道:“诸位与那叛军可曾有过交战?”一众将领对望了一眼,由吴知节带头说道:“那倒没有。不过我们听说叛军战力强横,那反王汪超身型九尺,青面獠牙,日日以食用人心为乐,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朝廷大军往往一见其面便心中骇然。”李天凡在一旁听得哑然失笑,民间传闻,夸大之处往往令人匪夷所思,那汪超虽然粗豪,却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司空心雨又笑道:“诸位没见过那叛军的战力,但是洛阳之战,我却是和叛军大战一场,深知其作战勇猛实是当世难有敌手,如今潼关之中只有区区一万多兵马,莫说是诸位麾下的厢军,便是那最精锐的骁骑军,恐怕也决然抵挡不住十万的叛军的攻势。”吴知节等人试探道:“小姐的意思是…..”一旁的李天凡此时虽然大惑不解,但是他却知道司空心雨一向智谋过人,又与汪超有不共戴天之仇,此话定是另有深意。司空心雨叹了口气道:“诸位赶紧逃吧,逃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恐怕中州的惨剧立刻就要在关中重演了。”一众高级将领听得莫名其妙,连忙问道:“小姐这话是何意思?”司空心雨一副极为惊讶的样子,问道:“难道诸位没有得到消息吗?”吴知节干笑道:“消息倒是不少,只是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司空心雨闻言立刻闭口不言,以吴知节为首的一众高级将领连忙苦苦向她询问,但是司空心雨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笑而不言,总之关于中州方面的消息那是半句都不说了,一众高级将领都是地地道道的关中人,这时被她给急得团团转,但是司空心雨在这些人心中素来威信极高,所以实在又不敢相强,只好先请他们两人在潼关之中的驿馆先歇息下来。

  在驿馆中安顿下来后,李天凡虽然连日赶路,身体甚是疲劳,但是想到如今叛军日益逼近潼关,而潼关之中只有区区一万战力不高,士气溃散的厢军,他此时哪还有心思休息,在屋中呆坐了片刻,敲门声响起。来得是仍身着一身男装的司空心雨,只是她略显柔弱的外表让人一看便知她实是女儿之身,李天凡连忙将她请进屋内,随口道:“原来心雨也没休息啊。”司空心雨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李大哥此刻定然睡不着,所以过来陪你聊聊。”李天凡一愣,然后苦笑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司空心雨摇头道:“大哥过奖了,只是像大哥这样的至情至性之人比较好揣测罢了,不过就算如此,大哥身上仍有许多心雨猜测不透的事情呢。”李天凡好奇道:“那都是些什么事情呢?”司空心雨却不再说下去,岔开话题道:“日间心雨在关上一番做作,大哥现在心中是否很奇怪?”李天凡微微沉吟道:“心雨你是想妖化叛军的形象,激起官军的拼死之心?”司空心雨点头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吴知节这些人虽然敬重我的才智,但是只看他们今日情态,便知这些人心中未战便已先怯,就算他们肯听从我的意见留守潼关,但是以这样满腹狐疑的一万弱卒,要想挡住汪超十万虎狼之师,那只能是个笑话。这些老**我是在是太了解他们的底细了,要想他们拼死一战,那只有一个办法。”李天凡叹了口气,完全了解到了司空心雨的策略,只有这些人的家人子弟都会收到叛军威胁的时候,这些人才会奋不顾身的拼死反抗,司空心雨现下所要营造的,正是这样一种氛围。这些底层百姓是善良的,但也是最现实的,若是想用什么忠君爱国,舍生取义之类的鬼话便想让他们为你抛头颅,洒热血,那最后只能是个笑话罢了。司空心雨继续侃侃而言道:“现下对我们最有利的就是小道消息满天飞,谁也不知道中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叛军起自蛮族聚集的岭南,我们只要稍加引导,吴知节他们自然会在自己的脑海中把整个故事编织完毕,只要让他们以为若是战败,整个关中都将被叛军杀得鸡犬不留,呵呵,到时候就是他们主动来向我们求战了的。”

  李天凡叹了口气,虽然他不喜欢欺骗自己的同袍,但是他也明白司空心雨的策略却是当前最佳的办法。他忽然想起一事道:“吴知节他们怎会对你如此敬畏呢?”司空心雨淡然一笑道:“岂止是吴知节他们?数十年以来,关中各地的驻军将领都出自我司空家门下,而关中但凡有点名堂的军队都是由我凭栏山庄五行剑士一手训练而成的,便说这吴知节,他祖孙三代人都是先做我凭栏山庄门客,然后才入朝为将的,算起来那已经是好几十年的主仆关系了,你说这些人一旦见了我应该如何是好?我们凭栏山庄在关中立足百年,若是这点力量都没有,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李天凡闻言默然不语,他虽然早就知道四派联盟哪一个都是威霸一方,不可一世的大豪族,但是直到此刻,从司空心雨理所应当的语气中,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些豪强势力的强大。按照司空心雨的说法,这数十年来,整个关中的高级将领和那凭栏山庄竟然已经形成了一种牢固的门客和恩主的关系,而关中的驻军虽然手上拿得是朝廷发得粮饷,但是其本质却已和凭栏山庄的私军没什么两样了。凭栏山庄是这样,想必其他三派也是如此,这些世家大族们几十年如一日的用朝廷的银钱来养肥自己的家族,百姓遭受盘剥之后却将仇恨指向了朝廷,亡大威者又岂是像汪超这样的流寇呢?司空心雨看他不说话,只当他是为当前的战事担忧,于是微微一笑,又开导了他几句,便告辞回房去了。

  自从司空心雨他们两人在驿馆中住下后,便时常有人偷听他们的对话,但是他们一旦有重要事情商议的时候便总是压低声音,那些负责窃听的伙计们又不敢靠的太近,于是总是听得不全,不过总算还是在隐隐间偷听道“岭南”,“蛮族”,“屠城”,“鸡犬不留”的字眼,以吴知节为首的一干潼关驻军的高级将领们本来就已经被传的极为离谱的谣言惊得坐卧不安,此刻听到手下回报,那心中更是狂震不已,再加上朝廷官方长期以来对汪超不懈的妖魔化宣传,这些人哪里还坐得住?要知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关中平原,若是让汪超夺了潼关,整个关中除了长安城还能坚守一会以外,剩下所有的城池恐怕旬月之间都得陷落,他们便是想举家逃跑恐怕都来不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整个潼关的驻军都知道这件事情,而且传出去的版本那是越来越离谱,总之叛军都被传的完全丧失人性,人人均以虐杀老弱为乐,说是这些人均来自岭南蛮族,一天不痛饮人血,便浑身疼痛,因此在战场才战力强横,所向无敌。在这样的谣言笼罩下,一时间这个潼关之中人人自危,深怕一旦潼关失陷,自己父母妻儿被要人当作畜牲一样宰杀,人人均向自己的长官要求与叛军拼死之战,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城墙来保护自己的父母妻儿。一众高级将领心里明白,凭着他们这区区一万兵马,就算潼关地形再是险要,那也绝难抵达叛军十万大军的猛攻,为今之计,只好向一向足智多谋的司空心雨问计了。

  当看到一众高级将领们都跪在自己面前,哀求自己带领他们对抗叛军时,司空心雨便知道自己的策略成功了,强忍住心头的笑意,她故作思考良久,才叹了口气道:“诸位既然决意为国尽忠,我又怎能忍心在一旁坐视不理呢?不过我毕竟是女子之身又没有适当的身份,做做军师出谋划策那还能勉强应付,出掌大军那实在是力有不殆。”吴知节连忙道:“小姐的威名,关中将士哪个不知,哪个不晓,由小姐掌兵,那是理所应当,谁又要半句废话,我吴知节第一个不与他罢休。”其他将领也连忙附和起来,司空心雨微笑摇了摇头道:“诸位的好意,心雨心领了。不过与我同来的那位李公子那是圣上新封的‘名剑候’,如今圣眷正隆,而且又精通兵法呢。”吴知节等人立刻明白过来,虽然在他们心里什么“名剑候”那真是半个钱都不值,但是只看司空心雨与此人关系如此亲密,他们便不敢怠慢,此时这些人闻言赶紧便到另一边厢房李天凡处跪请李天凡出来担任主将之责,统领他们对抗叛军,李天凡心知现今形势万分危急,当下也不推辞,立即就慨然应命,然后便是点将升坛,布置防务等到琐碎事情。

  李天凡这数月以来,所经历的大战极多,浑身上下也已积累了一股杀伐之气,战场经验更是十足,而他原来便是熟读兵书战策,再加上有足智多谋的司空心雨在一旁助他布置防务,关中上下将领也是一心要和叛军拼命,对主将之命更是惟命是从,所以整顿防务的工作进行的极为顺利和迅速,很快各种防御所需的设备,例如投石机,床弩,热油,沙土,都准备到位,全关一万战士被分为十队人马,最精锐的一支人数约为八百人的骑兵由李天凡亲自统帅,作为快速反应部队,其他兵马则由司空心雨来安排主官,然后便是全天分时段分区域的守备城墙,捉拿奸细。关中的将士此时都被激起了拼死之心,现在又见新任主将如此威武不凡,整个防务也被安排如此井井有条,再加上又有他们一向敬若神明的司空心雨在一旁辅佐,他们不禁对李天凡信心也足了起来,一时间潼关上下都一扫之前的颓废之气,关内所有人心中都是同仇敌忾和叛军拼死一战的战意!

  就在李天凡统帅大军枕戈待旦的时候,忽然下面士兵来报说是有个锦衣卫在外求见,李天凡愣了一愣,然后便命人赶紧将他请进来,他与锦衣卫素来交好,此时大战在即,他迫切的希望能从这天下第一情报组织处获得第一手的军情。来得既不是燕震北,也不是秦思杰,却是那个当年他和石雪琴逃难时遇到过的长安锦衣卫通知王大鹏,王大鹏一身便装打扮,看到李天凡当先便恭维的一笑道:“想不到一年时间,李少侠便已官拜侯爵,威震朝野,不知侯爷此时还记得王某吗?”李天凡连忙客气的拱手道:“王同知与在下也算是患难之交,在下怎会忘记?同知此来,不知有何贵干?”王大鹏叹了口气道:“如今叛军气焰嚣张,锦衣卫各地卫所都损失惨重,王某只好亲身出动探查叛军军情了。”同知在锦衣卫中乃是仅次于指挥使的高官,连他都要亲身出动,固然是因为此战实在是太过紧要,但是锦衣卫所受损失之严重也可见一斑。王大鹏叹完气,然后便肃容对李天凡道:“叛军此战准备极为充分,随军的攻城器械不计其数,不仅驻守中州的十万本军随汪超大举攻来,就是驻守燕京和山东的两路大军也在蠢蠢欲动,侯爷虽然勇武过人,但是还是早作其他打算的好。”李天凡见他对如今局势如此悲观,不禁道:“面对如此危局,长安方面……”还没等他说完,王大鹏便打断他道:“长安那是决然靠不上了,唉,自从洛阳之战后,皇上便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躲在宫里,谁也不见,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刻胆战心惊。谁要敢说出兵迎击汪超,那定然会被重重处置,指挥使大人数次进谏不果,现下恐怕谁都别想让长安方面出兵了。”李天凡听得心酸,谁能想到一向冷漠孤傲的楚天衣竟然会变成这样呢?王大鹏见他出神,只当他是忧虑将来,于是拍拍他的肩膀道:“总之侯爷万事小心,留得有用之躯才是最重要的,叛军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会派手下向侯爷禀报的。在下还要会长安交差,就不多留了。“说罢他便又长叹一声,快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