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行眼中晦暗,将信纸递到烛火边,任由火光一点点、一寸寸吞噬了它。

        他不知想到什么,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目,再睁眼时,方才的情绪已经被他藏了起来。火光烧完了信纸,他有些嫌恶地用铜盆中的水仔仔细细地洗手。李意行的手骨节修长,秀致有力,上头分明什么脏东西也不曾沾染,他却仿佛极为厌恶似的,良久才停了动作。

        王蒨睡得很沉,没有听到这些动静,她睡相很好,双手垂放于两边,不曾乱动。李意行吹了灯,脱去衣袍躺在她身旁,凄寒的明月照进床铺,李意行伸手解下床幔,遮住了月光。

        他讨厌这明月,冰冷,凄楚,似乎能照映出他的不堪与下作。

        寒月也让他觉得好冷,分明是盛夏,他却冷得在抖了,李意行呼吸乱了几瞬,伸手握住了王蒨。

        如今王蒨又躺在他身边,睡得香甜,李意行不愿想起那些绝望。他吻着她的十指,又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发,确认了手心的触感不是焦灰生硬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怀中人还是少女时,面颊饱满,没有后来的形容枯槁,更没有最后那让他此生都不愿回想的一幕。

        “卿卿,我的阿蒨,真好。”

        他吻着她的额头,低声呢喃,即使她听不到。

        ……

        王蒨这一觉竟睡得很是香沉,这让她翌日醒来,愈发对自己失望。

        族人受难的场景历历在目,她竟能在仇人身边酣睡,也不知说自己可笑还是蠢笨了。幸而李意行一早上并不在她身边,不知去了何处,否则王蒨真不知如何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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