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小了下来,顾轻舟还以为要停了,结果到了傍晚时,重新电闪雷鸣。顾轻舟和司行霈依偎着,说些彼此的趣事。他们越说越开心。傍晚时分,小镇的灯火陆陆续续亮起来。顾轻舟推开窗户,听闻了一阵阵饭菜的清甜,夹杂在厚厚的雨幕里。小镇没有路灯,店铺或者住家小小的灯火,昏黄暗淡,夜晚格外的宁静。顾轻舟很喜欢。司行霈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问她:“饿吗?”顾轻舟侧脸。她几乎碰到了他的唇,又急忙把脸转过脸,道:“有点饿。”她突发奇想:“你教我煮饭,可好?”“你想学?”司行霈问。顾轻舟用力点点头:“想学。”他们就去了厨房。邓伯和邓婶走的时候,把炉子封好了,拉开就可以用。司行霈先点燃了炉子,等炉火上来,他叫顾轻舟如何洗米、如何蒸饭。他又教顾轻舟怎么切菜。“切菜我会。”顾轻舟道。司行霈示范了几下,顾轻舟就亲自上手。她拿住菜刀的样子,十分笨拙,司行霈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她把自己的手指给切了。最后,她没有切到自己的手指,却把一盘土豆切得凌乱不堪。“怎样?”她问司行霈。司行霈如实道:“非常好,以后喂猪你就能帮把手了。”说她切的菜像猪食。顾轻舟放下菜刀就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抱住。“别耍无赖。”冲上去的是顾轻舟,想要逃开的也是她。她自己先绷不住,笑成了一团。司行霈还收拾出了一条鱼,这次没有让顾轻舟练手,而是自己把鱼鳞收拾干净。油锅里起了油时,顾轻舟把鱼放下去,结果砰的一声炸开了火花,火苗窜得老高,她一下子就吓傻了。司行霈眼疾手快,盖上了锅盖。“怎样?”司行霈问她,“还烫着吧?”顾轻舟却哭丧了脸:“司行霈”“嗯?”“烧着我头发了,我都闻到了焦味。”顾轻舟的脸全部垮了。司行霈很不厚道大笑。只是有一点点的头发烧焦了,可以减去,并不影响什么。顾轻舟无力靠着他的后背:“司行霈,做太太好难啊!”“懒孩子!”司行霈笑骂她,“做个饭而已,这就打退堂鼓了?”顾轻舟的退堂鼓是打得咚咚作响的。她实在没有坚持的能力。她可以调动佣人,也能识人用人,让佣人或者副官把他们的生活照顾好,可她不能亲力亲为。她站在厨房里,那等僵硬感,完全就是个傻子。“不是做太太好难,是做饭好难。”司行霈纠正她,“好了别哭丧着脸,你出去把桌子收拾了,等着吃饭。”顾轻舟点点头。后来,她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司行霈熟练的烹炸煎炒,娴熟极了。很快,一桌美味佳肴就做好了,只是土豆炖鸡的那锅土豆不像样子。司行霈特意夹土豆给她:“来,尝尝自己胜利的成果。”顾轻舟差点呸他一脸:“混账,不许取笑我!”饶是这么说,还是乖乖把一块土豆给吃完了。顾轻舟经历过了做饭风波,可能是吓坏了之后特别饿,也可能是小镇的食材更加新鲜,她一口气吃了两碗饭。有点撑。回到了卧房,顾轻舟简单梳洗,想起昨晚,她顿时不自在。她早起还经历了一遭,如今涂抹了药膏也有点隐隐胀痛。她为难看着司行霈。司行霈就俯身,吻了吻她的鬓角:“睡吧。”居然很老实没有扑过来,顾轻舟心中微暖,往他怀里依偎着。他们俩白天都睡得太饱了,又吃撑了,都没什么睡意。顾轻舟和司行霈闲聊,问他:“司行霈,这里为什么没有姆妈的牌位?”“姆妈的牌位在司家的宗祠。她嫁到了司家,就是司家的人了。”司行霈道。顾轻舟当然知道。只是,她以为司行霈会私下里给他姆妈设一个牌位的,结果竟然没有。她又想起,之前司行霈说起外祖母家的趣事时,还说起了他的舅舅,如今却不见了他们一家人。“你舅舅他们”顾轻舟小心翼翼问。他们是不是都死了?司行霈道:“舅舅在新加坡啊,要不然你以为谁帮我打理新加坡的生意?”顾轻舟错愕。这件事,她还真的不知道。“他们怎么不回来参加你的婚礼?”顾轻舟问。“他们?”“舅舅全家啊,舅妈还有表兄弟姊妹。”顾轻舟解释。司行霈道:“舅舅没有家里人,他双腿残疾,故而不方便。”顾轻舟了然,没有继续追问了。不知不觉,外面的雨声好像更小了点。小镇越发静谧。顾轻舟进入了梦乡。她梦到眼波流水的田埂,一个女人正领着孩子散步,她的长发飘逸,似瀑布般。她转过脸,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真是司行霈的模样。她朝顾轻舟招招手。顾轻舟走过来。她看到了年幼的司行霈,剪着短头发,刘海遮住了额头,一双眼睛格外的漂亮。“轻舟,阿霈就交给你了。”她明明那般年轻,而顾轻舟好似和她一样大。她声音非常的温柔恬静,宛如潺潺流淌的春水。顾轻舟想要叫姆妈,却始终叫不出口,因为她看上去比顾轻舟还要小。“阿霈,姆妈要走了。”她说着,就冲他们摆摆手。阳光照下来,有点刺目。她消失在光芒的尽头。顾轻舟周身微暖。她转过身子,就看到了司行霈。司行霈抱住了她,低声道:“轻舟,我们也走吧,回家了。”顾轻舟被他牵着,一步步走过湿滑的田埂。水稻抽穗,稻香阵阵。顾轻舟往回走,心中却一直想要扭头去看看,她想要看清楚那边的人影。她果然转了头。她看到了自己的乳娘,还有师父。他们冲她摆摆手:“轻舟,快去吧。”这似乎是她离开家乡时,师父和乳娘站在村口送别的情景。一帧帧的梦境,有点混乱。顾轻舟就在这个时候醒了。房间里光线暗淡,尚未天亮,雨已经停歇了。就在这个时候,顾轻舟听到了楼下敲门的声音。“司行霈!”她立马推醒了身边的人,“司行霈,好像有人来了。”敲门声更大了。司行霈一下子就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