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平城,空气清冷,雨后的春寒复起,初开的娇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顾轻舟听到了吵闹声,就推开门走到了屋檐下。料峭寒意扑面,她打了个哆嗦。“顾轻舟那个贱人,是她害死了慕儿”是司夫人的声音。她哭喊着。除了司夫人,还有司琼枝的声音:“都是她,她想要杀了我哥哥,还做成他自尽的模样,她这个恶毒的妇人!”其中掺杂着副官们劝慰的声音。顾轻舟握了握手指。寒意更重了,让她的面颊有点僵硬,她的唇紧紧抿着。片刻的功夫,司夫人就冲到了正院。她的鞋子在大门口于副官们冲突的时候弄掉了一只,故而一走一瘸的。看到了顾轻舟,她更加破口大骂,使劲要往前冲。副官们拦住:“夫人,请您节哀!”司夫人却大喊大叫:“顾轻舟,你过来顾轻舟,你若是还有一丝良知,你就过来跟我对峙:你为什么要害死司慕?”顾轻舟没有动。她站在屋檐下,灯火暖黄色的光线铺满了她全身。她放下了长长的头发。她自从和司慕结婚,就再也没有剪过刘海,故而刘海长长的搭在脸侧,遮掩的她面容更小巧。她原本就妩媚的眉眼,半隐没在黑发里,有种莫名其妙的阴森。她似个女鬼,满头满脸的发,面容苍白。司夫人却完全没看到似的,使劲往前冲。副官也不敢真的用力,一个不慎,就被司夫人冲了过来。她上前就抓顾轻舟的头发,想要厮打她。顾轻舟原本告诉自己,不要伤害司慕的母亲。可当司夫人真的冲过来时,她抬起了脚,一脚把司夫人踹翻。司夫人刚榻上台阶,没提防顾轻舟敢动脚,骨碌摔了下去,摔懵了,半晌没爬起来。“姆妈!”司琼枝那凄厉的哭喊,已然是半嘶哑了,在寂静的夜空里很可怖,宛如半夜枭啼。“顾轻舟,你不得好死,你害死了我哥哥,还敢打我姆妈,你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你们全家都该死!”司琼枝被副官拦住,拼了命的挣扎,不停的辱骂。副官们这时候就发现,太太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故而拦司琼枝就更加用力了。这时候司夫人也爬了起来。她重新想要站起来打顾轻舟。顾轻舟的袖底,亮起一把勃朗宁,对准了司夫人的脑袋。“你开枪啊,你开啊!”司夫人还要往前冲,“就像你杀司慕那样。”顾轻舟就朝着天空,放了一枪。枪声震动了司夫人,也让司夫人的脚步微停。她不敢再靠近了,故而坐在地上撒泼大哭,毫无往日的雍容华贵。“老天爷啊,你看看这个女人,为什么她作恶多端却不收了她?她害死了我儿子,害得我们司家不得安宁,怎么不打个雷劈死她?”司夫人哭吼道。她一抹眼泪,坐在地上怒指顾轻舟:“我知道,是你和司行霈那个小杂种,你们俩设计害死了慕儿!现在,你们逞心如意了?”顾轻舟没有答话。她一直没有开口。她沉默站在屋檐下,面上毫无表情,只是被隐没在黑发里的眼睛,莫名其妙开始流眼泪。她的眼泪流得更狠。司夫人的骂声更凶。“我没有害死那个杂种的娘,我只是写信让她去死,她自己上吊,关我什么事?”司夫人哭得更加厉害。司琼枝突然一惊。众位副官也全部听到了。朱嫂这时候才被惊动,急匆匆从旁边的倒座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你说什么?”朱嫂衣裳都没有扣好,跨过门槛走向了司夫人,“你刚刚说什么?你给谁写信?”司夫人就啐朱嫂:“你少假惺惺,你们不知道吗?你们合谋设计我们!为什么不敢杀了我,懦夫,贱人,你们都该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看着你们全死光!”“姆妈!”司琼枝反而有一点理性。司夫人则完全不管了。她看到朱嫂靠近。她打不到顾轻舟,就爬起来拉住了朱嫂的头发,使劲打朱嫂。“住手!”顾轻舟这才厉喝,过来帮忙时,也被司夫人扯住了头发。司夫人劈头盖脸,掴了顾轻舟三四下,顾轻舟的脸都被她打肿了。她放开了朱嫂,只打顾轻舟。顾轻舟忍无可忍,反手重重扇了司夫人一个耳光。“你敢打我姆妈?”司琼枝又在远处厉叫。司夫人一边和顾轻舟厮打,一边怒骂:“你害死了我儿子,今天就要你偿命!”朱嫂也帮忙,却被挤到了旁边。若不是朱嫂没防备,顾轻舟根本不会下来救她,也不会处于弱势,被司夫人抓住。突然一个力道,用力扯开了司夫人和顾轻舟。顾轻舟抬眸,就看到了司行霈。司行霈将她护在身后,跟着他进来的副官们,将司夫人压住。司夫人再挣扎,却是徒劳无功,根本无法挣脱。“你们就这样看着?”司行霈扫视一圈院子里的副官。副官们瑟瑟发抖。一边是司夫人,一边是太太,她们是婆媳关系,谁敢下狠手去阻拦?司夫人可是像疯了一样!她还在挣扎,司行霈身边的副官就重重一下子打在她的后颈,直接把她打晕。家里看门的副官,可不敢这样放肆。“姆妈!”司琼枝大哭。司行霈搂住了顾轻舟,转过脸对副官们道:“押回去,不许再让她们进门!”副官道是。院子里的声音渐渐远去,一切都归于安静。司行霈将顾轻舟抱起来,回到了卧室。顾轻舟挨了几下打。她原本没吃亏的,是朱嫂没有防备,被司夫人缠住,顾轻舟才走下去的。如今,她左边眼角被司夫人挖出一条深深的血痕来。脸上挨了好几巴掌,此刻火辣辣的疼,已经肿了起来。朱嫂也挨了几下。忍着疼痛,朱嫂拿了冷巾帕进来,要给顾轻舟敷脸。“太太,夫人那话是什么意思?”朱嫂放下毛巾,却不肯出去,眼泪婆娑看着顾轻舟,“是她逼死了我家太太?”司行霈眸光微盛,看着顾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