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长亭送顾轻舟离开。他叹了口气,对顾轻舟道:“你别那样对夫人,她心里不好受。”顾轻舟字字句句,念叨着落魄的困境,然而这些话,她只是随口说说,平野夫人听了却是字字诛心。她感叹自己没有好命?她原本应该是贵极的命,还有谁的命比公主更好?然而,一场革命让她们失去了一切。夫人从顶端降落凡尘,最痛苦的莫过于她。顾轻舟伤口撒盐的行迹,着实恶劣。“也许,她难受的,和你想象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顾轻舟笑了笑,“蔡长亭,你觉得我跟阿蘅是一样的出身吗?”蔡长亭眉心微蹙。顾轻舟又道:“你觉得我也是固伦公主?”“阿蔷,当心隔墙有耳。”蔡长亭低声警告。顾轻舟嗯了声,不再提这话。“夫人变色的,也许是担心我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蔡长亭,我总觉得自己没有公主命,我可能是假冒的,阿蘅才是血统纯正的。”顾轻舟又道。蔡长亭对她这番言论,见怪不怪。她总是抓住一切机会挑拨离间,亦或者无事生非。她不信任他们。哪怕是他救了她,她仍是对他们防备过头。“你希望自己是哪一种?”蔡长亭问,“血统纯正还是来历不明?”“当然是血统纯正啊。像阿蘅那样,高高在上。”顾轻舟道。蔡长亭笑了笑,仿佛没听懂她的讽刺:“那你就不要疑神疑鬼。阿蔷,夫人不会亏待你的。”“好,那多谢夫人了。”顾轻舟道。蔡长亭送了一半,就跟顾轻舟告辞,折身回到了平野夫人那边。而平野夫人,正在准备出门。蔡长亭道:“夫人,要去金家吗?”“嗯。”平野夫人神色平淡,却似压抑着无边的怒焰。蔡长亭道:“夫人,其实您不必亲自去,您去了金家也不过是生些闲气。想要让阿蔷出口气,放金千鸿回来就是了。”“回来?”“对,只要她回到了太原府,她就不会轻易饶了阿蔷”蔡长亭道。他刚说到这里,平野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不肯轻易饶恕?平野夫人觉得蔡长亭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可不会让阿蔷吃苦头。阿蔷的尊严被践踏,就是皇家的体面被践踏,她决不能饶恕。她欲说什么,听到蔡长亭继续道:“只要她再次跟阿蔷对上,我们推波助澜,她会死无葬身之地,金家还寻不到半点错处。”“阿蔷她”平野夫人担心顾轻舟再次吃亏。“死在阿蔷手里的,可不止一两个人。”蔡长亭道。平野夫人想起什么,勾唇笑了笑:“还有你。”蔡长亭微怔,想起了那件往事,咳了咳道:“对,还有我。若不是夫人,我也要死在她手里。”平野夫人的心情稍微好转。“她像我。”平野夫人骄傲道,“真没想到,最像我的居然是她。”蔡长亭微笑。他得到了平野夫人的首肯,就去了趟督军府。叶督军抓到了两名刺客,都是小角色,没什么可靠的情报能挖掘到。他们常年在北平活动,这次是有人出了高价,他们才不知死活到了太原府。背后收买他们杀人的,是情报贩子,他们也不知主谋是哪一位。“督军,能否帮个忙?”蔡长亭问。此事关乎顾轻舟,叶督军也答应过,治好了王璟,叶家承顾轻舟的情分。蔡长亭开口了,叶督军就点点头。“能否放出消息,就说抓到了北平的刺客?”蔡长亭问。叶督军问:“此举何意?”“督军能否照办?”蔡长亭问。叶督军想了想,问他:“是否要把北平的主谋逼回来?”蔡长亭心中一顿。叶督军知晓金千鸿去了北平?蔡长亭此刻才突然意识到,太原府情报最通达的,应该是叶督军。“是。”蔡长亭如实道。“这是阿蔷的意思?”叶督军又问。“是。”蔡长亭道。叶督军蹙眉,不知年轻人要做什么,故而道:“也好,就如她所愿吧。”很快,叶督军府就放出消息,说督军府抓到了刺客,刺客是要刺杀督军的,却差点误杀了督军府的家教阿蔷小姐。叶督军很生气,用酷刑审讯了刺客,知晓刺客是北平派过来的。为了追根究底,叶督军打算派人去北平,找到那个情报贩子,再顺藤摸瓜寻到敌人。“肯定是她,肯定是!”最近几日到处寻找金千鸿的金太太,闻讯就判定。什么“差点误伤”了阿蔷小姐?那些人,就是冲着阿蔷去的。“去北平找。”金太太当机立断,“把她给我带回来。”金家为了找金千鸿,分散了人力,如今聚集北平,约莫两天就找到了。金太太送她出去,就是觉得她在太原府不能见人了,总不能天天把她关在家里吧?如今想想,还是关在家里更安全。在金太太眼皮底下,不至于酿成大祸!“我们跟督军府只是谈拢了,还没有真正拿到你那些不雅照的照片和底片,你竟敢这般糊涂!”金太太深夜接到了金千鸿,就扇了她一巴掌。“娘!”“住口,给我把她的嘴巴封起来。若是再不听话,干脆割了她的舌头。”金太太冷冷吩咐。金千鸿吓得半死,缩着肩膀不敢动弹。金太太怒极攻心,良久才缓过劲来,派人对金千鸿严加看守。蔡长亭和叶督军很快就知晓金千鸿回到了太原府。“回来好。”蔡长亭将此事禀告了平野夫人夫人,“金太太以为她女儿回来就安全了,让她做几天美梦也未尝不可。”平野夫人笑了笑。明眼人都知道,金太太囚禁爱女,看似是惩罚,实则是保护。只怕这份苦心,金千鸿是理解不了的。“做父母的都难。”平野夫人感叹道,“看看金千鸿,再看看阿蔷和阿蘅,谁把母亲的苦心当一回事呢?”“金千鸿怎么能跟您的女儿比?”蔡长亭笑道。平野夫人也露出了微笑。的确,她的女儿更像她,比较优秀。阿蘅不说,单说阿蔷,远胜过金千鸿百倍。“谁都别想一走了之,不错。”平野夫人笑道。他们说着话,有密探进来,对蔡长亭耳语几句。蔡长亭的脸色略微收敛。“怎么了?”平野夫人问他。“有人又到太原府来了。”蔡长亭道。“谁?”平野夫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