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综合其他 > 沅沅不止 >
        也许是生病带来的虚弱,从江辄止走后江沅又重新躺下了,后面似乎又听到了开门声,他不会期待,就连再看一眼的力气也没有了。反正不会是江辄止了,他已经很干脆地走了,他不会回头了。就算真的再回来,那也是来做最后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再起歪心思,也警告他一定要跟生父好好相处。

        他是江辄止养大的,所以父子俩几乎秉持了一样的倔强。江沅知道从此自己是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江辄止永远不会接受他的爱,现在连父亲的爱也要一并舍弃。不,也许还有仅剩的那么一点,用于以后跟萧进见面;用于他自己说的,以后逢年过节,他也会来的。像个最普通的来串门的亲戚一样,坐下来喝一杯茶,跟萧进聊聊家常,再问一问江沅的近况,最多一个小时,等气氛冷下来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江辄止就要走了。萧进也许会留宿,接着江辄止拒绝,他站起来穿上外套,跟萧进握手告别,说两句什么下次再来的话,然后就会走了。从始至终,连跟江沅单独说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以后就是这样了,江辄止不会再给他任何希望了。

        江沅也哭不出来了,他有种虚脱的麻木感,迷迷糊糊的手上的吊针似乎被拔掉了,这样也不觉得疼。护士又说了些什么,他也听不进去。这时候竟宁可自己病得再严重些,病到彻底失去知觉才好,反正他已经回不去了,他宁愿就这样待在医院。

        江沅闭紧眼,只剩胸口微微地起伏,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只有沉默,这种沉默维持了多久呢,随后却有一只手伸过来,很小心地抚上他的脸。江沅瑟缩了一下,心里马上知道他是谁,想甩过头,又想开口让他走,可是这念头刚一动又觉得没有意义。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那只手又碰了上来,这次脸上却多了种冰冰凉凉的触感,江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块湿巾,正轻缓地帮他擦掉满脸的泪痕。

        “沅沅。”斟酌再三,萧进还是开了口,“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爸爸跟你说几句话好不好?”

        江沅眼皮也不抬一下,懒得开口。

        听到上头轻微地叹息了一声,随后江沅的手就被握住了。萧进的手掌其实很宽厚,手掌心里布着一层厚厚的老茧,被他握紧的感觉会有些疼,但其实又是可以依靠的温暖。江沅的手指都动不了,他根本无法从这个贪婪的掌心里抽离。萧进也是一会握紧,一会又松开,渴求又踌躇,从儿子身上汲取那一点点温度。

        萧进终于是松开了手,托着江沅的手心把他的手放平在身侧,哪怕是江沅的沉默也让他获得了暂时的满足。他的声音都因为欣喜发颤,忍不住更靠近了些:“沅沅,你睁开眼睛看看爸爸,爸爸只想跟你说几句话。”

        他的呼吸都要拂到脸上,这回却是不肯罢休的姿态了。江沅咬牙睁开眼,气呼呼地坐起来,只想狠狠地瞪上他,想让他走,不要再来烦他。江沅是这样想的,可他真的睁开眼了,猛一对上的就是萧进那张布满了欣喜的脸。他靠得那么近了,恨不能把他那份父亲的珍视,渴望,炙热的全部传递给儿子。江沅忽地被他的那种眼神刺了一下,拒绝的话说不出来,表示讨厌的动作也做不出来了。他觉得心酸,另有一种被反噬的痛苦。他恍惚间就好像看到了自己,这其实就是他不久前的模样,是他每次面对江辄止时的模样。江辄止原来是可以看到的,这样绝对的、猛烈的爱,江辄止怎么会感受不到呢?他看到了一切,可是他还是拒绝了。不是说爱他的吗,不是把他当唯一的吗,怎么能对他这么狠,这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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