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们是下乡支援建设,有些是凭借着一腔热血响应国家号召,有些是无奈平摊的名额,可不管怎样,知青办给他们统一买的车票虽是硬座却都带着座号。

        按照车票的标示,他们很快寻到了对应的位置,安知秋爽朗笑着跟里面的人打招呼,把手里的行李传进去,自个儿利索地一跃便入了狭窄的车窗,不等站稳转身冲安知夏伸手。

        年轻十岁的安知夏递过手,修长的腿用力一蹬,刚要上去时被安父拉了一把。

        望着被冻得脸蛋通红跟亡妻五分相似的大女儿,安父嘴唇嗫嚅了下,粗粝的手想抚上她的头,却被躲开了。

        安知秋和安知夏是他第一对孩子,也曾是被满含期待和疼爱的,可是后来娃的娘去了,家里一下子乱起来,一顿三餐吃食堂,挣来的钱到月底就花没了,衣服破了没人缝,总而言之他为了解决麻烦,托人寻了个女人,也不管对方怎样,凑合过了七年,自己日子倒是顺起来,却让他们兄妹俩受苦了。

        “爹,爹没本事,你们兄妹俩互相照应点,”他干巴巴地说着,将手里用手绢包裹的东西塞过去,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眼里闪过抹迟来的怜爱与不舍:“往后我会给你们多捎点吃食、钱、票的,过年了就请假回来好好补补,爹在,终归有你们住的地方。”

        若是原主在,或许还真的被他这一副慈爱模样给哄骗了,可一条年轻的生命已经永远停留在深冬,她毫无愧意地把东西塞进包里,扯扯唇角,“我跟哥哥无数次在想,若是身上少了来自你的一半血,是不是活得比现在痛快呢?”

        冰凌子扎心窝也不过如此吧,安父呆怔在原地,瞧着远去的火车,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对儿女,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刚进了车厢,余光扫过拥挤不堪的人群,安知夏猛烈地咳嗽起来,那股子劲似乎要将肺给吐出来般。

        吓得安知秋连忙掏出斑驳的搪瓷缸子跟人借了水,“快喝点,早上不还好好的吗?这会怎么又病重了?”说着他恼恨不已,“要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让你跟他们一起等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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