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医生给父亲交代病情的同时,黄灿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用手机给公司打电话。人事经理以为她又是请假,语气已极其不满,说什么要人人都像她这样岂不乱套?

        黄灿苦笑一声,重复道“是啊,假如人人都像我这样,生活也太晦涩艰难了。经理,我知道我三天两头请事假,影响了本职工作,也给单位其他同事造成了很不良的示范。真的十分抱歉!所以不便继续请假了,今天我是打电话向您辞职的。”

        人事经理在电话那头楞了,以为是自己的态度刺激她说的气话,咳嗽一声用词婉转起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谁家都有可能遇上麻烦事,你家事比别人多些也是身不由己。其实除了请假次频繁多,在工作能力上大家都很认可你的。要不这样,我帮你向上头请示一下,你放个稍微长点的假?工作哪能说辞就辞的?黄灿,冲动是魔鬼呀。”

        黄灿苦笑“经理,谢谢您的好意,真的。不是冲动,是我爸肺癌晚期,我得全身心照顾他,兼顾不了工作。我也很抱歉。”

        听见经理诧异的“哦”声之后无话,她继续道“放心,我会抽空回去办交接,资料其实我都准备好了。请体谅,谢谢!”

        挂了电话,黄灿知道事情只能这样。即便不操心请护工的费用,可护工大多是乡下来城里打苦工的,端屎端尿看个点滴买个饭可以,其他的还是非自己不可。而更重要的是,她在世界上陪伴父亲的时间已经倒计时,死亡如头顶高悬的达利摩克斯之剑,随时可能劈下。

        无论如何,失去工作无疑是雪上加霜。黄灿默默盘算,父亲的退休工资一个月不到一千三百块,自己工作一年拿两千多一个月,除了留下三百自用余下都交给父亲,但很明显,理财也是父亲短板。今年家里的洗衣机坏了换了台新的,考虑到冬天洗澡太冷又装了个浴霸,夏天在她力劝下买了个空调,但父亲只开最炎热的那半月一月,他说空调一开,电表突突跳的声音就叫他发燥。

        所以现在家里几乎没有余粮。黄灿心头又一阵发虚。许多思帮她跑了医疗费报销的事,但当务之急她还是应该亲自去趟父亲单位,看是否能借一点钱或预支父亲几个月工资。

        回到病房詹医生已离开,黄父没同女儿多说什么,而是拿出随身的笔记本,断断续续书写着什么,神情严峻而倔强。

        肿瘤科病房同样四人一间,因为都是重症,每床几乎都留一位亲属或护工过夜。吃完晚饭,黄灿端盆倒水给父亲洗漱,再把父亲换下的内衣清洗晾晒,这一忙下来就到夜晚点。住院部走廊上渐渐安静下来,灯光昏黄惨淡映在白瓷墙壁上,令黄灿感觉目眩。

        病房里不再像白天一般闹哄哄,病人们的吸氧声更显单调大声。家属和护工们一边守着床上知觉混沌的病人,一边磕着瓜子小声互相打听家事病情,交流护理经验,听在黄灿耳中一片“嗡嗡”之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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