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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葫门不能倒,可瞧瞧我如今这般老迈模样,就连自家门主最末一场酣畅比斗,竟也是看不分明。”老人满是沟壑的面皮抖动,颤颤巍巍道,“这座山老朽守了一甲子,可世间哪有凡俗之辈,能在我这般年纪再延一甲子的寿数,白葫门迟早开枝散叶,这些徒众,迟早亦要远走,至多不过是逢年佳节,回山瞧上几眼,便各有各自归处,往后想再听闻白葫门这名头,恐怕便是再难不过的事。”

        “少侠与门主有七八分相似,我便生出了这般心思,此处堆积如海的典籍法门,留与我这土已埋上脑瓜顶的将死之人,并无半点用途,便指望凭此将少侠引来,如若不愿留在此地,便以此阵相胁,实指望将白葫门的年月,再延个许多年。如今想来,的确是老朽心怀不轨,为一己私欲做出这等决断,遗落本心。”

        云仲眉目仍旧冷清,但还是行至桌案边坐下,捧起茶水小饮一口。

        “怪不得老丈,纵使此地穷山恶水,并无青山绿树,溪水长流,身在此间甲子时日,天底下只怕无人能言不在意三字。”

        “我年少时节,曾有几位游学的士子由打镇外而来,说是要听听乡间教书先生,究竟能耐如何,免得平白误人子弟,话虽如此说,但富庶地界来的小公子,多半是图个卖弄文采。果不其然先生讲书时节,便是引得许多嘲笑,说这分明是一方教书先生,怎得连上齐官话都是如此生疏,胡乱教人。”

        云仲讲得极慢,但眉眼当中尽是温和,乃至有些笑意,“原本学堂当中,大多便是些疲懒孩童,课业难到挤眉弄眼,更是吃厌先生势大力沉的手板心,平日里向来没少背地里编排先生,说终有一日要将先生胡须揪下,挽个花结搁在先生座位,好生杀杀那老夫子的威风。可那日几位由富庶地界而来的公子,却是险些被几十个孩童打得筋断骨折,当中有一位甚至鼻骨都被打了个歪斜,也不晓得过后能否扭正。”

        “纵是此地万般差,总是自己能说得,别人说不得,归根到底其实还是将多年情分注到此地,曾于此树下宿醉,或曾于山门旁小憩,入目所及,尽是陈年旧事,不敢忘却,怎可任凭此地轻易变为荒凉山野。”

        少年言语越发慢条斯理,听不出半点怒意,“只是老丈的手段,过于咄咄逼人了些,倘若是换做旁人,这多日以来的情分,多半要耗费一空。”

        温瑜依旧不曾松懈,立身一旁,将五指摊开,掌心当中内气流转。

        方才这一方阵法,凭她眼力,尚要在三境之上,比起寻常时节柳倾随意出手,威势还要高过两层楼,端的是难以抵挡,倘若眼前这位老仆再度出手,二境修为,实在难以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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