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瞬间,司行霈的眼神是很犀利的,似开刃的利器,有锋利的刃芒。顾轻舟一怔。她想要开口,朱嫂又道:“太太,您为何从未说过这件事呢?”说罢,朱嫂惊觉自己在悲伤和急切之下,说错了一句话。不过,少帅这么疼太太,应该不会多心的。朱嫂看了下司行霈。她没看出少帅表情的变化,只感觉屋子里更冷了,似乎有什么寒意在屋子里游荡着。“我我先下去了。”朱嫂支吾,退了出去。哪怕是满心的疑问,朱嫂也不会去责备顾轻舟。她和司行霈一样,疼爱顾轻舟,知晓顾轻舟不会隐瞒他们什么的。少帅坚信是现任司夫人蔡景纾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而且多年寻找证据,可惜没什么结果。太太那么爱少帅,若是她有证据,她会拿出来的。朱嫂想,太太肯定也有难言之隐,还是让他们两口子自己说吧,她在场不方便。于是,朱嫂下楼了。等朱嫂一走,司行霈拿起毛巾,要给顾轻舟敷脸。顾轻舟却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头用点药膏就可以了,我自己配置的”司行霈嗯了声,没有坚持,他放下了毛巾。他问:“药膏在哪里?”顾轻舟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碗,碗里盛着淡绿色的膏体,有草木的清香,这是她自己研制的。司行霈撩起她的头发,仔细为她擦药膏。顾轻舟没有动。司行霈不看她的眼睛,也不说话。擦好了,司行霈站起身道:“我还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先睡吧,等我有了消息会告诉你的。”说着,他真的往外走。顾轻舟盯着他的背影看。见他走到了门口,她突然喊他:“司行霈!”司行霈脚步一停。顾轻舟问:“你怀疑我?”司行霈心中一紧,他回过头道:“轻舟,我从不怀疑你什么。”他很认真,态度也是真诚的。他不怀疑她,他爱她,她是他司行霈的命。“你若是不怀疑,你会问我的。”顾轻舟往前走了几步,眼底聚满了痛色,“你怀疑我有证据却没有告诉你?”司行霈犹豫了下。他这个犹豫,只是短短几秒钟。他很坚定自己的心。“你不会的。”司行霈道。“那你为什么不问?”顾轻舟扬起脸看着他,“夫人的话、朱嫂的话,你都听到了。你若是不怀疑,为什么不谈谈?”司行霈一瞬间竟然接不上来。他回视顾轻舟。顾轻舟继续道:“你今天查到了什么证据?”司行霈的眼神再次一动。顾轻舟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不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轻舟,我们可能在一个圈套里,但是我不曾怀疑你。”司行霈道。他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正如顾轻舟和霍钺猜想的那样,证据可能会指向顾轻舟。顾轻舟有杀司慕和司芳菲的动机,也有能力。她嫉妒司芳菲,同时又希望抹杀自己的过去。而司慕,就是她的过去。顾轻舟一下子却被挤垮了般,她垂了眼帘。“你去忙吧。”她说。司行霈说他不怀疑她,顾轻舟相信。他爱她,顾轻舟更坚信。正是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不怀疑,他理性的做出了决定。可司行霈不是机器,他有自己的感情——他的感情在背叛他的理性。假如他真的不怀疑顾轻舟,他就会在查到证据的第一时间告诉顾轻舟。他会让顾轻舟当心,会跟顾轻舟商量,甚至会提出让顾轻舟参与调查。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也不说,意味着他自己也不是那么肯定。就如他方才听到朱嫂的话,他也下意识没有问。他害怕知道实情,他不愿意猜测顾轻舟的打算。哪怕顾轻舟瞒着他,她也是有苦衷的。“轻舟”司行霈看得出她的情绪变化,甚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顾轻舟却转身,一下子关上了房门。司行霈站在门口,想了半晌。他是要这样离开,还是回身跟她说清楚?然后,顾轻舟重新开了房门,她对司行霈道:“司行霈,我没有证据。你猜得不错,你母亲是被蔡景纾逼死的,她写信给你母亲的。可惜,那些信早已没了,我手上只有三封信,都没有写到重点的地方,我一直在诓骗蔡景纾。蔡景纾做贼心虚,又很清楚那些信最后都是落在我外公手里,所以她很怕我。但是,我真的没有后面的那些证据。”司行霈一下子将她拉入怀里。他感受到了疏离。顾轻舟在解释。她的解释里,看似是想把问题说清楚,不留下猜疑,实则她在和司行霈划清楚界限。她生气了。“轻舟,我从未怀疑过你。”司行霈低声,然后又道,“芳菲死了,轻舟,我现在很累。”顾轻舟嗯了声。“去忙吧,让副官开车,你路上睡一会儿。”顾轻舟道。司行霈松开了她。他下楼了。顾轻舟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她告诉司行霈这些话,是想让司行霈把调查的证据也告诉她。然而,他没有说。顾轻舟想:“他怀疑我了,他觉得是我杀了司芳菲和司慕。”她平素行事也不那么纯善,她手上也染过鲜血,司行霈怀疑她,她不会太过于吃惊。顾轻舟双腿发软,她轻轻关上了房门。她的坦白,可能是太迟了,并没有换来司行霈相同的信任。新婚之夜的龙凤蜡烛还没有点完,她关了电灯,起身把蜡烛点了。烛光很淡,顾轻舟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当初师父和乳娘死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她问自己。她不想让自己太过于悲观。可她忍不住的难过。司行霈在怀疑她。布局者的目的,应该就是让他们夫妻反目成仇吧?她想,对方做到了。司行霈哪怕再疏远芳菲,芳菲都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看他对待朱嫂、阿潇和老太太,就知道司行霈多么渴望亲情了。芳菲的死,真是个绝妙的局。“也许,我的报应真的来了。”顾轻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