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欢欢喜喜,一场热闹。叶督军摆了三天的流水席,请遍了山西乡绅名士,以及太原府的政要名流。顾轻舟喝得有点醉。她向来自持,这次却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司行霈微讶:“叶家的酒这样好喝吗?”顾轻舟痴痴笑。她醉态很可爱,往日的精明温柔全不见了,有点小孩子脾气。“不是叶家的酒好,是我的心情好。”顾轻舟不停的傻笑。对着司行霈,她很有安全感,搂住他的脖子不放:“我真厉害,司行霈,我真厉害,没有我治不好的病。”司行霈想到她要说什么了。他把她抱到了浴室里。新式的浴缸很滑,司行霈一个不小心,她就跌入浴缸里,差点磕破了脑袋。旗袍沾了水,也立马变了样子,紧紧贴着她。司行霈连忙去捞她。将她捞起来,想要为她解开旗袍的纽扣时,她却打司行霈的手,且转动身子不配合。司行霈低声道:“乖孩子,别闹。”顾轻舟只是笑,仍是一下下的打。司行霈道:“你喝醉了居然这样磨人?”“我心里清楚呢,只磨你。”顾轻舟道,“我清醒着呢。”醉鬼常用的词,被她挂到了唇边。司行霈无奈摇头:“好,你很清醒。来,把衣裳脱了好好洗澡。”“不。”司行霈道:“不让脱,那我就撕了。”“不,不许。”她急忙护住,双手交叠在胸前,把衣襟护得死死的,不让司行霈得逞,“我先生送的旗袍。”“先生?”司行霈哭笑不得,“你在外面这样称呼我?”“嗯。”她认真点点头。她死活不让撕,也不让脱,坐在浴缸里傻笑,又告诉司行霈她没醉,让司行霈别担心。司行霈头一回见她如此,对她束手无策。他低头亲吻了她。她知道回应,还搂住了司行霈的脖子。司行霈再悄悄解开她的旗袍时,她乖巧没有打闹。千辛万苦哄着她,才把澡给洗了。洗完之后,她有点沉默。司行霈问:“怎么了轻舟?你今天很不开心。下次不开心,不要偷偷喝那么多酒了。”顾轻舟叹气:“真讽刺。”“什么讽刺?”“我替别人治病,手到擒来。自己结婚快两年了,始终未孕。”她道。说到这里,她又哭了。司行霈几乎是没见过这样情绪失常的妻子。醉态下的她,情绪全部不受控制,反而很恣意快乐。他任由她哭,任由她闹。翌日早起时,顾轻舟头疼欲裂。她丝丝吸冷气,揉按脑袋,问司行霈:“我们昨晚什么时候离席的?”司行霈不怀好意斜睨她:“你不记得?”顾轻舟拢了拢睡袍的衣领。她先用话压住司行霈:“我酒品很好,你不要妄想污蔑我闹酒疯。”司行霈哈哈大笑。“不错不错,酒品的确很好。”司行霈道。顾轻舟端详他:“你好像憋着什么坏水。”“不,只是拿住了你的把柄。”司行霈道,“下次想要折腾你,就把你灌醉,看你出洋相。”顾轻舟心中没底,她隐约记得她好像不停的笑。那不是一种正常的模样,更谈不上酒品好了。“你别想诓骗我。”顾轻舟道。司行霈就把她昨晚的种种,都告诉了她。因他说得太真切,没有掺假,而顾轻舟也慢慢记起,顾轻舟尴尬得把脸埋在枕席间,笑个不停。司行霈也笑,搂住她道:“你真可爱。”“我又不是小猫小狗,可爱算什么好的夸奖?”顾轻舟白了他一眼。她不知是笑的,还是羞的,满脸通红。肌肤原本就白,透出红润时格外美艳,司行霈扑倒了她。“可爱不是夸小猫小狗的,是夸小孩子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司行霈道。顾轻舟气急:“你又占我便宜!”两人厮闹,却没有消除顾轻舟心中阴霾。她沉默片刻,对司行霈道:“我昨晚不开心,是因为叶督军生了儿子,而我们还不见动静。”司行霈嗯了声:“我知道。”他轻轻把顾轻舟的脑袋靠在他的怀里:“我们说好了,等统一之后再要孩子。小孩子懂事,所以迟迟不来。”顾轻舟道:“不是这样的,此事又不是想想就能控制。司行霈,我们去西医院瞧瞧吧。”医者不自医,顾轻舟没办法给自己看病。虽然不能自己看个准确,她也粗略估算了七八成。她的身子没有太大的问题。她自己就是中医,既然她也看不出来,不如去瞧瞧西医,也许会有转机。“好,都听你的。”司行霈在她额头亲吻了下,对待她是百依百顺,“起来吃了饭就去?”顾轻舟则是想了想:“我想去北平。”司行霈道:“北平的西医院,未必就比太原府的强。北平一茬茬的换总统、大帅,斗得厉害,医疗发展力不从心;反而是太原稳定,叶督军不浪费税收,西医院人才不少。”顾轻舟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司行霈:“太原府很多人认识我,我如今算是名流了。名流的小事,也会引起议论和八卦。我不想旁人对我们俩说三道四。”司行霈哈哈笑起来。顾轻舟的别扭,也不是这么一两天的。“好,那就听你的,我们去北平。”司行霈笑道,“你起来更衣,我们这就去。”“不不,我还是一身酒气,也闻到了你身上的酒气。我们明天再去。”顾轻舟笑道。司行霈捏她的鼻子。说妥之后,二人果然停了一日,第二天凌晨飞往北平,早上就到了。因时间早,西医院的病患不多,顾轻舟和司行霈很快就见到了医生。医生是一位英国人。他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顾轻舟和司行霈等了很久,直到下午四点,所有的检查才有了结果。医生很为难的样子,蹙眉问他们俩:“你们结婚多少年了?”“一年半。”顾轻舟道,“快两年了。”“太太,您多大的年纪?”医生又问。医生的中文很蹩脚,他问得吃力,顾轻舟也小心翼翼听着,生怕听错了。“二十二岁。”顾轻舟道。“先生呢?”“三十岁。”司行霈说。医生似有难言之隐,表情很纠结。顾轻舟和司行霈,心中都咯噔了下,有些不好的预感爬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