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偷听了三成的谈话。从那些谈话里,她大概知道了王东川如此忙碌的缘故。茶包买好了,事情的大致听清了,顾轻舟就起身下楼。从头到尾,王东川都没有留意到她。等她回到花店门口时,程渝已出来多时。顾轻舟的脸色不怎么好,程渝关切:“怎么了?”“无事。”顾轻舟道,“买了两包老君眉,等会儿你拿一包去。”“我又不爱喝茶,你给我老君眉做什么?”程渝很嫌弃。“你不爱喝就放着。”顾轻舟满腹心思,没空教训她,“花买好了么?买好了就回家。”“好了,回家吧,我也有点累了。”程渝道。回到了家中,顾轻舟坐等司行霈。司行霈去了河北,第二天凌晨才回来。而顾轻舟怕冷,早已上床了。她心中有事,不是特意的不睡,而是压根儿无睡意。“司行霈,我今天遇到了王东川。”顾轻舟道。这个名字,一听就是王游川那一辈的。“王家的人?”司行霈漫不经心问。顾轻舟点点头,把自己偷听到的,全部告诉了司行霈。同时,她又说起平野夫人之前的话。“王东川勾结日本人?”司行霈微微蹙眉,“是王游川的意思吗?”“未必。”顾轻舟道。司行霈想了想,同意道:“王家的确不至于如此堕落,他们可是军政府的姻亲。”顾轻舟和司行霈都猜测,王东川是背着王游川行事的。此事又跟平野夫人有关。顾轻舟道:“司行霈,我有个主意,但是想让你做恶人。”“什么?”“又是日本人,又是金千洋,全跟平野夫人有关,我不能让她得逞。”顾轻舟道,“你得帮我。”司行霈道:“好。”“我明天约了王东川喝茶,你到时候就做出狗拿耗子的姿态。”顾轻舟道。司行霈捏了捏她的鼻子:“谁是狗?”顾轻舟被他逗乐:“你自己骂自己的,不怪我。”司行霈就钻到了被窝里。顾轻舟大叫好凉。司行霈把头凑在她的颈项间,汲取她的温暖。翌日,司行霈果然给王东川下了帖子,请他喝茶。王东川一头雾水。他还没跟司行霈来往过。“请坐。”司行霈淡淡道,“昨天我太太偶然遇到了你和日本人闲聊,听到了一些话,故而请你出来谈谈。”王东川的脸色顿时煞白。他错愕看着司行霈,又看了眼顾轻舟。顾轻舟是秦纱的学生,算是秦纱的义女,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王游川和秦纱,那王东川舌头有点僵,身子也不由打颤:“我”“别狡辩,你勾结日本人想要做什么,我们全知道。”司行霈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轻松口吻。他那闲淡的目光,却好似能被王东川刺穿。“要不要我告诉王四老爷,让他好好查一查?”司行霈又问。这句话,让王东川面无人色。“不,不行!”王东川只感觉真正的寒意往他身上钻,从头顶沁入,传达百骸。他冷得无法自控。“不能告诉我四哥!”王东川几乎哀求,“我只是接触,还什么也没做,求你们别告诉我四哥!”“你也感觉自己对不起四老爷吗?”司行霈冷淡问。王东川自悔得恨不能用头撞地。“那好,你先去请辞。”司行霈道,“去告诉你四哥,从此之后你不再在王氏公司做事。”王东川道:“没有理由就请辞,那四哥他”“理由你自己编。”司行霈打断他。“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王东川胆怯且后怕。顾轻舟在旁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言语温柔:“要做什么,我会告诉你,一步步来。你先去请辞。”王东川惶惶如丧家犬。他神色颓败又可怜。他的所作所为,并不值得同情。司行霈冷声说道:“你最好在今天内完成这件事情,我会派人看着你的。”王东川答应了,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茶楼。顾轻舟微微摇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道:“他既然害怕让王游川知道这件事情,又为什么要去跟日本人勾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司行霈很是不屑,“这点胆子都敢做坏事,说不定是脑子坏了。”两人去吃了饭。饭后,顾轻舟和司行霈就回了家,等待消息。等到下午的时候,司行霈派出去监督王东川的人回来了。副官禀告:“王东川已经跟王游川请辞了。”“他用的是什么理由?”顾轻舟问。“就是撒泼。不过,他不想做事好像很久了,王四老爷只问他怎么又任性了,却没有阻拦他。”副官道。顾轻舟摆摆手,让副官下去,继续盯着王东川。她做这些,既是为了王家,也是要给平野夫人一个教训。王家是顾轻舟和司行霈想要的生意盟友,平野夫人一旦插手进来,顾轻舟就会和她撕破脸。接下来的几天,稍微风平浪静。到了第四天,下起了薄雨。寒雨冷得刺骨,在冬日的太原府很是罕见。司行霈带了浑身是伤的王东川回来。王东川满头满脸的血。那些血水,混合着小雨的水珠,在他雪白衬衫上氤氲开,触目惊心。顾轻舟站起身。司行霈见她担心,解释道:“皮外伤,不伤筋骨的,没事。”顾轻舟让佣人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洗去血污,王东川除了左边额头破了一大块皮之外,其他地方都只是小淤青,的确不算什么大伤。他垂头丧气。“我也没想到。当初和日本人谈,我还以为只是彼此交换利益。不成想,我这边一请辞,他们居然威逼利诱,甚至绑架我。”王东川又是气愤,又是颓然。他在气自己的天真愚蠢。这个时候,他才清醒:上了日本人的船,轻则身败名裂,重则死亡。“现在知道自己傻了?”司行霈笑了笑,“你的认识还太浅薄了。”这话,王东川没听懂。司行霈也没指望他听懂,在旁边沙发上坐了,默默抽出雪茄点燃。“我要怎么办?去报案吗?”王东川没了主见。顾轻舟道:“你再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帮你永除后患。就连四叔跟前,我也可以说情一二。”王东川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