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偷窃是她的习惯,她从小就爱顺手拿点什么。因她生得漂亮,男人哪怕是知道了,也装作不知情,给足她面子。裴诫上次出去,用的皮箱是崭新的,孙瑾预料到他这次还会用,故而买了个一模一样的。果然如她所料。“他既然是出去玩,怎么会不带护照?”顾轻舟问。孙瑾突然定住。她把顾轻舟的话放在脑子里,层层过滤,然后打了个寒颤:“你是说”裴诫这次约了她出去,就是想嫁祸给她?“不,也许他”孙瑾努力想要找个合适的词,“我不知道,也许他真的是忘记了。他最近很慌乱,一直过得稀里糊涂。”顾轻舟打断了她。“孙小姐,凶器在你的皮箱里,又是警察们亲眼看到你丢弃。现在裴诫死了,你的话可信度就不高了。”顾轻舟道。孙瑾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站起来,想要捏住顾轻舟的手。但她是被抓过来的,一直拷着,刚站起身又跌坐了回去。“您要相信我,您也是女人,您替我做主!我真没有杀人。”孙瑾痛哭道,“我真的没有。”顾轻舟从审讯室里出来。她刚走出来,牛怀古和几名警察就都围过来。“司长官,护卫司说此事您负责,您拿个主意吧?”牛怀古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报社可是蹲了好几天,孙瑾被抓时已经泄露了细节,再不结案,咱们护卫司署就名声扫地。英国人懒政多时,他们不会听解释,出事了只会一张被子盖过,把所有事都压下,可能会取消护卫司署的警察分局。”他再给顾轻舟施压。华民护卫司署,维护大多数华民的利益。若是因为顾轻舟的决策失误,导致此机构崩溃,以后华民区的事务处理起来更加复杂,他们会怪顾轻舟,顾轻舟在新加坡就混不下去了。而且,裴家也在等结果。顾轻舟却道:“我不同意结案。孙小姐不是杀人凶手,如果将来凶手浮出水面,护卫司署的威信更是扫地。”“您怎么知道不是?就因为医警的结论吗?”牛怀古非常不甘心。顾轻舟道:“没错。在华夏,医警也叫仵作。他们了解尸体,比我们更了解。胡峤儿的尸体告诉我们,杀了她的是个力量很大的男人。一连四刀,每一下都极深,这需要凶手本身就力量很大,而不是激动下的爆发。爆发一次我相信,四次就太勉强了。再加上,孙瑾跟胡峤儿没见过几面,就连她和裴诫的勾搭,也是最近的。她勾搭的人多了去,不会对裴诫的妻子产生如此巨大的恨意。尸体明明告诉了我们真相,我们自己查不到,随便找了个人来顶缸?牛局座,如果你是这样办事的,恕我无法尊重你的决定。”说罢,她转身走了。牛怀古的脸色很难看。其他警察都问他:“局座,现在怎么办?”“能怎么办?”牛怀古恨声道,“听长官的,收押孙瑾,继续查。”警察们都觉得很扫兴。好不容易查到了这点线索,又断了。顾轻舟去而复返,对牛怀古道:“牛局座,你到我办公室来,我有几句话和你说。”牛怀古冲手下人摆摆手,让他们各自去忙,这才跟着顾轻舟走了。顾轻舟沉吟了下,问他:“警察分局有没有匿名举报的信箱?”牛怀古一愣:“有、有一个。”“平时收到的信件多吗?”顾轻舟问。牛怀古道:“不是很多。”“哪些人有钥匙?”顾轻舟又问。“就我自己。”牛怀古道。顾轻舟点点头:“你把钥匙给我,你自己不要动信箱。等这个案子结束了,我会把钥匙交还给你。”牛怀古不解。顾轻舟道:“你也别着急。我跟你保证,五天之内会找到凶手的,这个案子到现在,差不多的证据都登场了,真相很快就要水落石出。”牛怀古不明所以,还是把钥匙交给了她。顾轻舟当天回家,就派了家里两名副官,让他们连夜守住警察局的举报信箱。事到如今,她感觉线索慢慢明了,司家的人一定会被卷入,要不然干嘛千方百计将顾轻舟弄进护卫司署?顾轻舟刚回到家里时,司琼枝又跑来问。“我今天在走廊上遇到了裴医生,他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他发现了。”司琼枝道。顾轻舟笑道:“他看你不是很正常的吗?”“不是,他平时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司琼枝道,“万一真是他,他会不会杀我灭口?”“他吃饱了撑的吗?”顾轻舟笑道,“再添命案,岂不是暴露了自己?”司琼枝叹了口气。顾轻舟道:“琼枝,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司琼枝一愣。“什么话?”“你明白的,就是胡峤儿去世的那个晚上,你确定没什么想说的吗?”顾轻舟又问。司琼枝的脸色骤变。“大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司琼枝道,“是怀疑我吗?”“我知道不是你。”顾轻舟说,“我也不怀疑你。但你从头到尾这样心虚,这样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凶手,你肯定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司琼枝结巴了下。她看着顾轻舟:“我我”“接送你的副官,是你在南京用惯了的,他们对你忠诚。你对副官们也不错,以前跟在你身边的,几年之后,你都会安排他们到军中去历练,最小也是个团长。这也许是阿爸教你的,也许是你自己领悟到的。但在你身边做事的人都知道,只要用心和忠诚,你就会给他们一个前途。我没有去审问你的副官,也问不出来。”顾轻舟继续道。司琼枝微微咬住了唇瓣。顾轻舟又道:“你这些年成长的很快,学会了很多。既然你不能说,我也就不问。不过,你大概很快就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是给我,而是给公众,给裴家。”司琼枝拉住了顾轻舟。她道:“大嫂,我不是不信任你。我答应了别人,绝不告诉其他人。我若是守不住秘密,就连你也不会高看我一眼。”顾轻舟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手背:“我懂。”司琼枝似乎拼了力气:“胡峤儿出事的那个晚上,凌晨两点多,我的确就在那边的码头,离胡峤儿被杀的街道不过十分钟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