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是个风流天子,生下来就没有出过汴梁,平生所见不过是雪月风花。

        如今满殿内都是一身血污,散发着腥臭的甲士,浑似传说中的阎殿来客,就连一向俊秀的少宰杨霖,也是这副模样。

        梁师成目光呆滞地看了一会,自己的牙齿发出格格乱响的声音。往日里自己依托着赵佶作威作福,以禁中隐相自居。这大宋朝的文臣士大夫都不大放在眼里,更不必说这些只能供驱使辈的武夫走卒了。

        如今事到临头,梁师成才突然发现,逢大变之际,自己在这些武夫军汉面前,什么都算不上,杀他如同屠狗。

        杨霖拨开人群,走到皇帝近前,他实在是累极了,但是身体却保持着高度的兴奋。

        这一窝子鸟人,把他从幽燕给生生拽了回来,就差一步自己就可以彻底击溃未来汉统的心腹大患,刚刚崛起于东北的女真鞑子。

        杨霖展颜一笑,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尘灰,呲牙一笑白得出奇,指着梁师成道“官家勿慌,这等奸佞把持朝政,祸害忠良,打压边关将士,私自结交女真,臣杨霖现在救驾来了。”

        梁师成的威风权势全都是来自于赵佶,此刻他也不敢直接对骂杨霖,只是去看赵佶。

        他自认为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因为大宋的争斗,轻易不会杀人,尤其是不会在汴梁杀人。

        但是就算不追究他的罪责,现今地位也不必想了。能免官返乡,就是上佳。可内宦不比外官,别人有家族、有亲眷,内宦却是不祥之人,薰灼之时自然有人趋奉,失却权位之后却是鬼都不上门,只能凄凉终老。在安享了这么些年大宋最顶级的威风权势之后,那种凄凉景况,叫人如何能够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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