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水城时疫之围解除,京中得到之前旧药方治愈后的一小撮病人,也终于等到了可以离开西城蹴鞠场的时候。

        虽然鸣水城还要观察几日并调养好虚弱的部分民众才会解禁,但根据在整个防疫过程中的贡献情况不同,据说会有不同的奖励,少则有活干,多则能脱了籍,成为真正的齐国平民。

        更令人兴奋的是,襄王殿下让人传话说了,鸣水还会立碑,铭刻所有不幸死亡或是做出贡献的人的姓名。这可是过去世族们才有的待遇,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他们的名字将随着碑一起,被流传下去,而不幸在这次疫病中死去的病人,也会和他们一起,让所有人铭记这场惨祸,也好引以为戒。

        ——以上都是来挨家挨户登记姓名、核对做过什么事的差役和“志愿者”们说的。但有样学样的吹嘘与夸耀,一时间让邻里邻居们硬是争夺起了谁的名字会在前,谁会是做出更多贡献的那个人。

        外来滞留的佃户们不少人都是这些年跟着祖辈一起在附近庄子里生活的,或是逃荒,或是躲役,只知道朝廷要征人服役缴纳税赋。管事们整日说着要感激庄子主人给了一条活路,将朝廷税赋描绘得像要吃人一般,让人就算羡慕春耕时公田佃户手里拿的曲辕犁,知道京城修路时管饭、管住、合理安排劳役等种种优待,也不敢轻易提出脱籍。

        若脱籍来做公田佃户,就算一年后正式做了齐民,十年后所耕种土地就归属自身,可一想征兵与徭役,就算公田的租价比庄田租价便宜太多,也少有人愿意脱离庄园的庇护,拿服役中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与其说是想要脱籍,不如说只是羡慕公田佃户。

        但关进鸣水迟迟脱不开身后,除了鸣水城本地人,城中多是趁着商队来试着做做生意的附近佃户,消息再怎么闭塞、再怎么不想与其他人聊起,也在无聊的等待中沟通出了新的发现。

        庄园佃户们这才晓得,京城时的种种优待,并不是像管事说的那样,是庄园主人心好,而是朝中的要求。而公田佃户们如今的徭役也不重,在做事能够换来粮食的前提下,谁不肯多干点?至于征兵,这便是没法子的事,谁让这世道还没完全太平,好儿郎不保家卫国,没了家国,苦的还不是自己?

        从黎国逃难来的流民入籍佃户,将一路的颠沛讲得催人泪下,在一部分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城外送米粮菜肉的队伍,带来了新的消息:城中所有庄园佃户,全家皆被逐出了庄园。

        鸣水城如今虽然还不能出去,但开着大门,街上也允许人相隔一段距离戴着口罩出来转转,刚看到同乡的庄园佃户们简直惊呆了,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送菜的队伍里的同乡摊摊手,“这我哪知道啊?反正,查出来你被锁在城中,李家嫂嫂和小家伙都被赶出来住了,我去看的时候,在村外搭了个草棚不肯走,要等你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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