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的大姐抓了一把瓜子向黄灿递了递,她谢了摇头。大姐操着外地口音对黄灿就开始唠叨起家中不幸,床上的是他公公,挺壮实的庄家汉子被胃癌折磨得面黄肌瘦,家里几兄弟凑的钱,治疗完这一期是再也拿不出来了。

        她叹气“没办法家里都榨干了,逼死也拿不出钱来,只能抬回家去啰!该尽的孝也尽了,亲戚邻舍也不能再嚼舌头,总要给生人留条活路是不是?谁还不知道癌症最后都是人财两空哇?”

        黄灿不知该怎么接嘴,一场重疾可以比炸弹还精准地摧毁一个家园。但当听到大姐就这么直白无奈地说出要断绝治疗,把半生不死的亲人运回家等死,仍是令她觉得残酷寒心头皮发麻。

        医院是最检验人性的地方,人生病了才最能体会何谓人情冷暖。这些日子她见过不少家属,在亲人急需用钱的时候站在医院楼道里拼命四处打电话借钱,当得到一个个否定的答案、无奈的推诿,你才知道,这个世界别人不会因为你的遭遇就同情你,更不会因此而免费帮助你。黄灿想,人为何要拼命努力,发奋自强?这可能就是最好的答案。可惜对自己而言,时不我予。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所有终于能完全明白这两句话的孩子,心里的悲伤比深渊还深。

        大姐朝黄灿讨好地笑笑继续唠嗑“小姑娘,还是你们家好啊,医药费全给报销,国家干部就是不一样咧,看你家老爷子都到这份上了,别人屎尿屁都管不了了,他还每天要穿中山装在棉袄里,面子强咧!”

        在中山装这一点上,黄灿是对父亲佩服且骄傲的。无论何时何地,黄父一贯保持着外表的洁净整齐,仿佛是以此对疾病和命运做顽强抗争,风骨傲然的样子。她只是没想到,自家居然还有别人羡慕的地方,一时间她竟真生出丝毫安慰来,就好比一个头一分钟还嫌弃裤子破烂的人忽然看见别人没有腿。

        眼看到夜里十点钟,护士进来查房,有些不耐烦地训斥道“要说几遍呐?瓜子皮磕了一地,嫌清洁打扫的累不死?赶紧给扫了!哎,1102床的,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伙归置好,挡着道。都自觉点嘛。”

        这里医生护士最大,众人忙听话地动起来。黄灿便去把竖在墙边领来的行军床打开,支在父亲床边。拿了拐杖询问父亲还要不要上洗手间,答案否定后便扶帮他掖好被角。最后自己才躺在行军床上。病房灯熄灭,她很想长叹一口气输出所有的疲惫烦忧,又怕还没睡着的父亲听见,只好强迫自己闭眼。

        一夜睡得不踏实,早上四五点病房里便起尿的起尿说话的说话,杯动盆响地吵扰着。黄灿暗自生闷气,怪怨起来的人也不管不顾其他病友休息,但又有什么办法?普通病房就这样的条件。迷迷糊糊中她竟然被内心的小魔鬼恶心了一把,它问她这样的日子,她是想望见个头还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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